橙花醇荔枝

【KK】偶然？（下）

*诈尸填坑，前文戳我

（下）

“每局都能做到三上三下、最后完投完封，跟只能上场三局、时不时被打出安打、但最后一分也没让他们得逞，光一觉得哪个更让人有成就感？”

光一记得剛曾问过他的这个问题。那时的光一瞥了一眼坐在一旁拿着球把玩的剛，有些奇怪地反问：“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很难回答吧？那投出一局三上三下，跟打出一个本垒打，哪个更让你兴奋？……光一小心，球来了！”

听到剛的提醒，光一眼神一变，盯住飞来的球结结实实地打了出去。只是听声音，不用去看都知道正中红心。

“哦哦哦，不愧是巨匠！”剛盯着那颗飞远的球，“不过能不能落地还得看守备~”

光一有些好笑地停止了投球机。他摘下手套，走到剛身边敲了敲剛的头。他知道剛可能是因为临近县大会有些紧张才会询问刚才的问题。只要剛自己不主动提，他就不会追问。

但光一也忍不住思考起那两个问题的答案。第一个问题的话，从结果上来说没有区别，但现实层面上讲光一真正可能经历的是第二种情况。从剛手中接过球，完美地守下三局——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这才是两位王牌的实力。

至于第二个问题……其实本没有可比性，一个是在防守，一个是在进攻。但如果让光一来选的话……他更想成为剛的指定打击。

*指定打击：按照打序轮到投手进攻时，替代投手上场打击的打者。这名打者只需在己队进攻时上场打击，不需在敌队进攻时担任守备。

这样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两个王牌吧。他们能共同守护着那个投手丘，共享那个沉甸甸的背号。

光一睁开了眼。

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休息日的光一作息一向紊乱，可以玩游戏到天蒙蒙亮，再一觉睡到天黑。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头发。

他在想些什么呢，高中生的比赛没有指定打击的制度。他只能跟剛作为两个不同的个体分别撑起一场比赛。为了对方努力投好每一球，为了对方压制对手打线，这就是光一需要做的。

虽说离开了棒球场便不会再有一丝交集，但毕竟两个人共度过同一段青春热血的时光。他满脑子都是在球场偶遇的剛的模样。

外貌分明变化了很多，但光一却总能从这样的剛身上找回曾经的影子。剛的脸颊看上去还是鼓鼓的，圆圆的眼睛仿佛小动物似的可爱又无害。

光一揉了揉太阳穴，打算出门找点什么吃的。

不似平素商社精英男的模样，光一不过套上运动服戴好棒球帽便出了门。无论过多久总是当初高中生活最舒适最让人怀念。开开心心地打了球，洗澡练习吃饭比赛睡觉，生活虽然重复却简单又轻松。推开常去的居酒屋的门，光一忍不住想，果然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了才会怀念二十年前的时光吧。

“哟，光一啊？好久不见，还是跟以前一样吗？”

光一笑着向店主点了点头，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摘下帽子顺了顺没有打理过的头发，他抬头，蓦然看见了坐在吧台位置的人。那个人面前摆着一叠芥末章鱼，正一边吃着一边笑眯眯地跟身旁的朋友聊天。相比朋友听到他的话夸张的动作，那个人只是轻轻地笑着，脸颊圆滚滚的样子分外可爱。

很像他认识的一个人。

“……剛？”

“光一君认识剛君？”帮光一上菜的店长恰好听到光一的喃喃自语，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剛君也跟光一君一样是常客来着，只是很神奇，你们平常过来的时间一直都是错开的。你们居然认识吗？剛君！”

还没来得及制止，店长已经直起身叫了剛的名字。光一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在剛的视线飘过来的瞬间埋下头，有点无措地扒拉了两下头发，才尴尬地勾起嘴角，伸出手挥了挥：“嗨……剛君。”

“光一君？”剛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刹那间，光一差点以为时间穿越回了很久很久之前，他们还住在一起的时候。

光一关门的时候手通常没个轻重，总是把睡梦中的剛吵醒，迷迷糊糊地从下铺探出一颗脑袋，眨着圆圆的眼睛声音也软软黏黏地抱怨：“大叔，你下面还睡着个人呢，小声一点好吗？”

还是中二少年的光一应得漫不经心，下一次却还是不小心把门摔得砰砰响。偶尔觉得不好意思了就悄悄给剛买一只冰淇淋，看着剛背着教练跟队长笑眯眯地伸出舌头一下一下把那只雪糕舔完，以公谋私的副队长总是很满足的。

虽然下一次还是会把门摔上把剛吵醒。

因为朋友还在，两人也只是点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光一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牛丼，不知为何没了什么胃口。

他觉得因为剛的出现失了神的自己像个傻瓜，虽说已经很久没见了但那天棒球赛的时候不是碰过面了吗，没必要这么紧张的。

他再次忍不住把视线投向了剛。剛正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腮帮子鼓起来一动一动的，像只刚长大的仓鼠。光一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心想，虽然有很多东西会改变，但剛的可爱大概是一辈子都不会变的吧。

“光一君！”

只是光一没想到他才刚刚走出餐厅就有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脚步微顿，光一回过了头。剛喘了喘气，笑着追上了光一：“光一君是开车来的吗？”
“啊……不，我走路来的。”其实是开车来的。光一悄悄地想，却下意识地撒了个小谎。他的家其实并不远，从这里走路回去也完全没问题。

“这个方向的话，我们一起走吧，我要去附近的电车站。我朋友已经开车走了。”三两步走到光一身旁，剛侧头冲光一笑了笑。

假作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光一却有些紧张地磨蹭了一下自己的裤缝。实在是太久没有聊过天，光一突然不知道该跟剛说些什么，只能有些僵硬地埋着头，跟剛一起慢悠悠地朝地铁站的方向走。

剛却兀然地笑了一声。光一有些疑惑地扭头，只见剛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就是在想光一君其实没怎么变啊。”没等光一追问，剛却兀自岔开了话题，“光一君经常来这家店吗？”

“偶尔吧。”光一顺着答了下去，“周末的时候会来，比较方便。”

“挺神奇的，之前从来没有遇见过光一君。”剛笑眯眯地说道。他背着手，仰起头走路的模样像是在感受着风。嘴唇依旧是三角形，侧面望过去微微嘟起，连带随风摇摆的呆毛看起来都分外惹人心痒。

光一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经常去看球赛吗？”

“嗯……不能说经常吧，夏甲能去看的话还是想去看的，毕竟那是我们都没能去的地方啊。”剛笑着答道，“光一君呢？”

光一摇了摇头。他不好意思跟剛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懒得出门的性格，年少时在大太阳下训练十二个小时的冲劲完全演变成了在办公桌前坐一整天也丝毫不觉疲惫的拼命。顿了顿，他换了个话题：“剛君现在是在做美术编辑的工作对吧？”

“嗯，忙起来的时候很忙就是了。”

回想起那时剛在宿舍里写写画画的模样，光一由衷地感叹了一句：“很适合你。”

“做了二十年，也没什么适不适合。”剛接道，笑起来的声音让光一有些失神。剛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可以看见的那栋大厦，“就是那个，我们杂志社的位置。”

意外高级的大楼让光一挑了挑眉。把光一的反应收入眼底，剛忍不住调侃道：“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在那种揭不开锅的小杂志社工作？对不起啊大叔，让你失望了。”

“不……不是……”光一有些慌张地解释。即便这些年见面的时间屈指可数，他也能从昔日队友的口中听到剛如今的成功。他当然认为剛值得这样的生活，那可是他们曾经的王牌啊。只要剛想去做就一定能做得到。没有人比光一更清楚，剛值得全世界所有的褒赞。

让他惊讶的是另一件事。

清了清嗓子，光一依旧觉得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我是想说……我就在对面那栋楼工作。”

“这么巧吗？”这下饶是剛也瞪大了眼睛。他把视线投向那两栋相对的大楼，沉默了半晌，才出声打破了寂静，“我们杂志社搬到那里快十年了，居然都没碰到……老爷爷快说，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工作到快被外星人抓走的程度？”

“你这是什么形容啊。”光一吐槽了一句，却也觉得那么多年都没碰到的本质原因真的是他那极其不规律的作息。他有些心虚地挠了挠后脑勺，却发现地铁站就在眼前。

不知为何有点失落，光一向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剛根本就没跟上他。他怔了怔，回过了头。

剛还站在那里，视线依旧黏在不远处的天空之上。察觉到光一的目光，剛笑着扭回了头。他背着手，却没有迈开步伐，而是维持着那段距离。

天有些暗了，光一看不清剛的表情，只是觉得剛的眼眸还是跟以前一样明亮。

他明明知道剛变了很多。有了胡子，会留长发，气质沉稳了不少。但不知为何，呼啸着吹过的风也掩盖不了他的心跳声。

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现在跟剛的距离。

“光一啊，”他看见剛开了口，“跟你重逢很开心。”

光一最近时常在想，他当初到底为什么没有继续打棒球。

为什么？

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可以诉说的原因。

虽然没有进全国大赛，但在激战区的县大会得到亚军已经很不容易，自然有很多体育大学来询问他的意向。

然而光一没有多做思考便拒绝了。棒球对于他而言更像是人生的一个经过，他想，既然他并不想成为职业选手，大学就真的得好好读书了，仅此而已。

那剛呢？同样的选择他应该也遇见过，他那个时候有没有想过要继续打棒球？

已经过了二十年，再思考这个问题似乎也并不具有意义。光一叹了口气，走到了落地窗前。他掏出手机，点开那晚跟剛交换的sns账号，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那么多年都不联系？他大概是觉得，只要没有了棒球，两个人就不应该有交集吧。但他却蓦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记忆深处里的一件事。

难得在退队之后看见剛的身影。坐在窗边，他呆呆盯着正在古树之下抱着速写本的剛发呆。不似记忆中那样总是站得笔直挥洒汗水、用自己的投球撑起整支队伍的模样，此时的剛身着整洁的校服，拿着笔认真地写写画画。头发稍稍有些长了，看上去很好摸。

不知为何，搬出宿舍之后就总是碰不见剛。光一抿了抿唇，支撑着下巴在心底感叹了一句，却不想剛伸了个懒腰，猛地对上了光一的视线。剛愣了愣，朝光一眨了眨眼，比了个噤声的姿势。他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却忍不住想，这孩子自己逃课还想不被别人发现，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不知道为何，积攒了一段时间的压力刹那间便烟消云散。

光一并不觉得世界上有那么多偶然。

在意的人恰好跟自己同一个社团，打的还是同一个位置，还刚好同姓。而现在，过了这么些年，一转头青春时期最喜欢的对象就在自己身旁。

偶然积攒多了，有些事大概就会变成了必然——或者说是，命运。

常被责备不解风情的男人难得准点下了班。穿上大衣，在秘书惊愕的眼神之中走进电梯，光一再次拿出了手机。

“刚结束了一个大项目，剛下班了吗？一起吃个晚饭吧。”

的确没有那么多偶然……但是。

偶然也是可以被创造的。

-END.

别骂了我知道烂尾23333只是这篇从17年夏甲拖到19年春甲还不写我有一丝良心不安（？）